第(3/3)页 那声音没有来源,却在他颅内回荡,带着血与火的气息,像三百年前焚书之夜那些医者临死前的诅咒,又像此刻碑心之人用命换来的法则,在天地间自行运转。 更可怕的是,他竟听懂了。 不是靠耳朵,而是灵魂在颤栗中觉醒。 他低头,看见自己枯瘦的手正不受控制地抬起,指尖抠向颈间铁环。 皮肉撕裂,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,滴在雪地上,竟发出“滋”的轻响,仿佛污秽之物触到了圣域。 “你做什么?!”肃王猛地回头,眼中杀意暴涨。 他手中青铜铃一振,“禁言”二字嗡鸣作响,欲镇压一切异动。 可就在这一瞬—— 铃声戛然而止。 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。 肃王脸色剧变。 他再摇,再震,铃无声,气机断。 仿佛天地忽然不再回应他的意志。 而前方,那座孤零零的医律碑,正缓缓升起三尺,悬于半空。 碑底燃起幽蓝火焰,非木非油,乃是三百医魂共聚之心火。 言锁奴双膝跪入雪中,十指深深抠进铁环边缘,指甲崩裂,血肉模糊。 他口中不能出声,可胸腔剧烈起伏,像是要把一生被压抑的话语全都呕出来。 他的眼,从死灰般的麻木,裂开一道微光——那是痛觉复苏的征兆。 “你说过……药可活人。”他心中忽然响起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,温柔,坚定,属于那个曾在瘟疫村抱着垂死孩童彻夜施针的女人。 “你说过……医者不可欺心。” “可你为何……成了枷锁?” 他猛然抬头,望向远方那道冲天金柱。 云知夏的身影已看不清,唯有九针穿体、血染碑文的画面,如烙印刻入脑海。 那一刻,他不再是“言锁奴”。 他是曾被赐名“承言”的少年,是幼时背诵《千草经》时满眼星光的学徒。 是他亲手埋葬了师父的尸骨,只因那人说了一句“此症可用青蒿”。 血越流越多,铁环开始发红,似被体内某种力量反灼。 他拼尽全力,一声不吭,双手死死扣住铁环两端,肩背弓起如满月,青筋暴起,骨骼咯吱作响—— “咔!” 一声脆响,震动四野。 铁环,断了一角。 虽未全脱,却已有血泉喷涌而出,染红半片雪原。 而就在那一瞬,整支大军上空,乌云裂开一线天光,直照碑顶。 一道古老音律自虚空降下,清晰无比: “药出必溯,妄用者诛;救者无罪,诬者永锢。” 这不是谁在念诵。 这是天地代她宣律。 肃王踉跄后退,面色惨白如纸。 他握紧铃铛,怒吼:“踏平此碑!给我——” 话未说完,一口黑血喷出。 他的舌头,突然失去了知觉。 而跪在雪中的言锁奴,仰面朝天,泪水混着血水滑落。 他张了张嘴,想喊什么,却依旧发不出声。 可他的心,在呐喊。 风雪愈烈,金光不灭。 医律已立,逆者自噬。 第(3/3)页